匆忙离开密室的沈卿尘自然不是因为拿到东西就翻脸不认人了,而是因为被他留在房间独自睡觉的宋泊简突然醒了过来。
“怎么了这是?”沈卿尘赶到时,宋泊简正脸色煞白煞白的坐在床上一动不动,眼神涣散。
徒弟这模样着实给沈卿尘吓到了,他连忙上前查看,发现伤口并没有裂开这才松了口气,但宋泊简的状态依旧让他担心,“是伤口疼得厉害睡不着吗?”
宋泊简唇色全失,隐约听到沈卿尘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后,缓缓扭头看向他,声音沙哑:“师尊?”
沈卿尘在看到宋泊简的眼睛时就能判断出此时同他正常说话的徒弟其实并没有醒过来。
他能认出自己,极有可能是做了一个与他相关的梦。
“嗯,是我,我在。”沈卿尘摸摸宋泊简的脸,手掌触碰到一片冰凉之后,沈卿尘这才意识到徒弟浑身都是凉的,就连额头都起了冷汗,“乖泊简,是做噩梦了吗?别怕,师尊就在这里陪你哪儿也不去了。”
宋泊简耳边响起的沈卿尘话音像是唯一能将他从梦境里拉出来的绳索,他忍不住想拽住,却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师尊,为什么我找不到您,哪里都找不到……”
梦里的师尊不在碧落峰,不在被囚禁过的妖族,不在被捆绑过的魔界……不论宋泊简怎么找,这世间都再没了师尊的踪迹。
宋泊简的记忆被梦境中发生的一切搅得一塌糊涂。
魅狐不是已经陨了吗,十几年前师尊也没有在碧落峰被他下药,所以以后的一切不应该都因此有所改变了吗。
可为什么师尊最终还是消散在了这个世界里,不论宋泊简去哪儿找都找不到。
而沈卿尘只以为宋泊简是在说刚刚自己不在房间的事,将人往怀里抱了抱,“怎么会,泊简在的地方我总会在的,而且梦境都是相反的,泊简别害怕,我在的。”
只是沈卿尘的话并没有将宋泊简的情绪安抚下来,他拉着沈卿尘的手,急切地想要跟沈卿尘确认什么。
但嘴巴张张合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宋泊简想问,如果师尊被人强迫到无法摆脱困境会怎么做,师尊会选择彻底消散在这个世界吗?
可为什么自己说不出话了,宋泊简急得掉眼泪,哭啼声渐渐响起。
看着宋泊简深陷梦里醒不过来,沈卿尘无奈捏了捏手边宋泊简的耳垂,伸手点了他的睡穴。
“多睡会儿吧,我一直在你身边守着,这次不会再离开了。”
待宋泊简醒来时,他已在了属于沫竺尊者的那艘巨大船上,关于这期间的噩梦和发生过的一切,宋泊简都已经不记得了。
“师尊?”宋泊简睁开眼后,下意识开口,结果刚用嗓子说两句话话就觉得喉咙又疼又痒,刺得他躬身在床边干咳起来。
端着梨水进来的沈卿尘见状,上前替人拍拍后背等他缓过神,端起梨汤喂他,一边喂,沈卿尘一边叮嘱他道:“你脖子上的伤伤到了音带,最近能不说话就不说,好好调养知道吗?”
宋泊简喝着师尊亲手喂的甜梨汤,眼睛巴巴看着沈卿尘,突然笑了。
然后老老实实的猛点头,表示自己都知道都记下了,一定会听话的。
沈卿尘看着徒弟因做噩梦哭红的眼此时却欢快的笑了,拿着汤勺又喂了宋泊简一口,也跟着笑。
既然宋泊简一觉醒来便很自然地将做的噩梦都忘了,那他也不想提醒让徒弟记起来再白白难过一场。
忘了就忘了,一场虚假的梦而已,眼下才是最重要的。
喝完梨汤,宋泊简觉得嗓子好多了,可他记得沈卿尘让他近段时间尽可能不要说话,于是宋泊简想法子在船上找来了纸张毛笔,一字一句写给沈卿尘看。
【救下的姑娘们还好吗?】
沈卿尘一开始有些错愕,但很快意识到宋泊简这么做是为什么,点头,“他们现在就在外面,正欣赏风景呢。”
宋泊简有些不解:【欣赏风景?】
在船上,还是在一艘在空中行驶的船上,有什么风景可看的?宋泊简一时间想不起来。
“是星海和银河。”沈卿尘见宋泊简面露疑惑,出言解释:“他们不曾修炼,看不到的风景很多,如今看到触手可得的星海好奇而已。”
这么说宋泊简就懂了。
那些他们夜夜自天上可观的星海其实是凡人可能一辈子也看不着的光景,更何况沫竺此人独爱紫色星海,这一套下来把姚庄几位姑娘迷的一愣一愣的。
【那张三他们呢?】宋泊简又写道。
“自然留在了妖界。”沈卿尘见宋泊简忙这忙那也不问自己,笑着回宋泊简,只是后面,他又加了几句:“我走时特意给林乔留言说让他不必善待他们七人,相比以后他们的日子不会好过,这下泊简可放心了?”
宋泊简被沈卿尘这调侃语气说的侧了侧脸,点点头。
沈卿尘很是无奈,伸手将人的脸颊捧了过来,让他直视自己的眼睛,“你怎么都不知道问问你脖子上的伤啊?”
宋泊简有点没理解沈卿尘的意思。
自己脖子上的伤能有什么事吗?宋泊简不是没想为自己考虑过,只是师尊在他身边,宋泊简并不觉得自己脖子上的伤会怎么样。
师尊总会帮他治的。
看出宋泊简眼中地笃定意味,沈卿尘心里暗自高兴,但还是忍不住逗他,“脖子上皮肤娇弱,你不怕留疤吗?”
如果沈卿尘没记错,当时自己担心宋泊简嫌弃身体留疤试图给宋泊简腹部上去疤药时,徒弟可是严格把关绝不放过一边一角的。
如今如果在脖子那么明显的地方上留了疤,沈卿尘觉得宋泊简应该会十分在意才对。
结果果然不出沈卿尘所料,宋泊简闻言一愣,放下毛笔便跑到了镜前,扒开自己的衣领往脖子那儿四处看。
可伤口处被沈卿尘为其包了纱布,不论宋泊简怎么看,他都不能看到脖子上会不会留疤。
垂头丧气的宋泊简回了座位上,耷拉着脑袋提笔在纸上写:【师尊,我看不到。】
沈卿尘看了之后笑的肩膀都在颤,可徒弟这模样实在可怜,沈卿尘觉得自己笑出声不道德。
所以只能憋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