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长老抬头和宋沚的视线对上，缓缓点头，“不错，贫道此次下山，便是为接他而来。”
而不论修真界还是凡间人都知道的共识是：一旦凡人迈入修真界，便象征着从此以后与尘世彻底断绝关系。
不论在凡间身份如何，第一步迈入修真界便已然意味着众生平等，此后如何，看命运也看造化。
宋沚皱眉：“这、虚空长老，这是我妻拼死才生下的皇儿，即便他今生再有仙缘也不舍就此离别啊！”
虚空长老动作一顿，低头笑出了声音，他看着怀中婴儿正尝试抓自己的胡子，轻声回应：“宋小友，贫道理解。”
若是有人要将自己的徒儿带走，虚空长老也不会同意——即便知道对方能够带徒儿过上更好的生活。
宋沚闻言，眉头皱的更紧。
他站在原地看了虚空长老许久，直到似乎看出了虚空长老对带走皇儿的诡异执着，急忙上前将孩子接过抱回自己怀中护着。
“虚空长老，您不理解的！我与夫人日夜盼着皇儿跟在我们身边长大成人，不论是读书、识字、习武、治国、理政我们都将手把手的教他……至少现在，还从未想过要送他去修仙。”
在宋沚眼中，一心向道求仙的虚空长老怎么会懂凡人才有的七情六欲。
虚空长老眼中怕是只有修真界的那些戒律清规才是。
虚空长老对宋沚的反应完全没有惊讶成分，他只是长叹了一口气，好意规劝：“宋小友，人的命数上天早有定数。即便今日不与贫道一同离开，不日后，他仍会离你们而去。”
宋沚没再说话，他将虚空长老的话在心中反复思索。
因为之前少有交情，宋沚知道虚空长老的人品，也知道对方不会在这种事上欺骗自己。
或许神尊转世的身份便意味着这孩子终有一天会踏上前往修真界的道路，人生大道按其应有的规律运转，如此，这便是他的皇儿该有的命。
若是日后皇儿必然会外出闯荡，与前路未知相比，自然不如此时跟着虚空长老去灵虚宗修炼来的安全可靠。
但夫人那边……“虚空长老，方才是宋某目光短浅，多有得罪。只是目前尚且不知我夫人如何想，还请虚空长老留宿，待我们夫妻二人再好好想想。”
“自然。”
之后不久，宋沚作为南宋国帝王，国务繁忙脱不开身，他即刻安排人下去为虚空长老准备了上好住宿，便先匆忙离开了。
厢房内——
虚空长老盘坐于榻上，玄色的道袍规整散在他的身侧，那一柄拂尘照旧搭在肘间。
他对宋沚说的话半真半假，新生儿是神尊转世不错，可这转世未必一定要修仙。
神尊下凡投胎本就不是为了再度修炼以便成仙，大多是为尝尽人间百态经历七情六欲修习心性，所以日后这孩子究竟会不会踏入修真界谁也说不准。
而即便日后这人真的入了修真界，不论前路如何都会比这次跟他离开顺畅。
虚空长老有意利用宋沚护子心切的心理逼着他们夫妇立马做决定，内心实在惭愧。
可一想到或许只有这人能救救自家乖徒儿，他只能将心底对宋沚夫妇二人的愧疚强行压下，深吐出一口浊气。
虚空长老双手指尖灵光一闪开始运转法术，不知过了许久，直到他的周身被充盈的灵气环绕也没有去炼化分毫，而是继续让灵气积攒。
等房间内灵力积攒到了一定程度，虚空长老泛白眉头紧紧蹙着，手指发力尝试着去触碰周边灵气企图将紧闭的天眼打开。
却不想这一试，灵气反击造成的后果直接将虚空长老震的两眼一抹黑色，甚至唇角都渗出血，许久都没能缓过神来。
“天道，何为天道？！竟是要我那乖徒儿此生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啊……”
虚空长老收回法力，不理会这满屋的混乱灵气，他抬手随意将嘴角的血痕抹去，起身开窗，怔怔望向天际。
日落西山。
夕阳泛着余晖将金橙光束平等洒满人间，而这本该是虚空长老深深爱着的人间美景，此时此刻，他却对此生不出半分欣赏之意。
他的伤势渐重，在这世间坚持不了多久，他的徒儿可怎么办才好啊……
直到院外微风吹动带着竹叶晃动传来的摩挲声响传入虚空长老耳中，一直恍惚的虚空长老这才回神。
他看着晃荡不停的竹林笑出声，面上挂上慈祥的笑意，“卿尘，自为师闭关以来你我师徒二人已许久不见，此时又为何躲着不愿意出来见见为师？”
随即，刚刚找到虚空长老所在地的人被气的现出身影。
只见那一袭妖红衣衫随风四起，脚踏虚空立于竹林之间，身后是满天的金光，他道：“我躲？！”
来人身形匀称高挑，束腰处选用的极品仙蚕红丝纱将腰部线条完美勾勒出来，不仅展现出习武之人的劲练，更展现了腰部与生俱来的柔和美。
只不过美人此时脸戴面纱，妖红纱布下的绝尘容颜被尽数遮挡，便是露在外面的那双神情流转的眸子依然足够让人忍不住想要窥探一二。
『灵虚宗掌门弟子沈卿尘，未来灵虚宗的五长老，道号予珩。修真界大乘期强者，来历不明，是天生的极品炉鼎，天生媚骨，亦是傲雪寒梅。』
沈卿尘毫不掩饰地瞪向窗边的老者，愤然指控：“师父，你别恶人先告状，背着别人提前出关还跑凡间玩乐的人又不是我！我可是问了师叔好一阵才打探到你来了这边的。”
说着，沈卿尘本就气愤的心理在看到对方眼底地笑意后火气更大了，于是身形一闪进了屋，撒气般将茶具放的砰砰响，随意将面纱摘去，抬手给自己倒了杯热茶就要喝下去准备为自己骤然升起的火气清去。
“卿尘不可！为师教你的你都忘了？！”虚空长老本来还笑着，可紧接着被沈卿尘的动作吓到，眼里的笑意都还未全然收回，就急忙出声制止。
沈卿尘闻言呼吸一窒，即将碰着茶具的殷红唇瓣微动几下，最后听话的默默将茶杯放下，又捏了法术将面纱重新戴好。
对此，虚空长老却是丝毫不敢怠慢，他忙挥手将四处门窗全部关紧，又将这院子四周设下重重结界才算真的放心。
“……现在想摘就摘了吧。”虚空长老走到沈卿尘对面沿桌坐下，看着沈卿尘的脸只觉得发愁，他也知道自己刚刚反应太大吓着对方了，于是低声哄道。
下一秒，虚空长老又瞧见了桌上千金难求的茶水，犹豫片刻衣袖一挥将其换成由雪山灵泉浸泡而成的灵茶，“喝这个，那个苦味太重，为师之前喝过一口，不好喝。”
“哦。”沈卿尘巴巴回应，没再多说话。
虚空长老看出沈卿尘的不开心，也知道这徒儿是被他们这些长老宠的无法无天，如今出了家门被牢牢约束才心觉郁闷。
可即使他万般不舍沈卿尘在自己这里受委屈，也不能、不敢在此事上纵容沈卿尘分毫。
只因虚空长老在进阶到渡劫期后期之时，趁着天眼半开之时无意目睹了一些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