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说，傅宴只要孩子，不要大人，确实过分了。
听到这一点，沈知语跟宋楚都纷纷为她打抱不平。
就算是无爱婚姻，就算是应付长辈，也不应该把女人当生殖工具。
那已经不是‘变心’程度的恶劣了，是泯灭人性的恶劣！
难怪，程雨面相都变了。
这次见面，明显比上次消瘦许多，两颊呈现凹陷的状态，形容憔悴。
眼球也微微突出，整个人激进又亢奋，怨声载道，一副甲亢状态。
看到好姐妹变成这幅模样，沈知语是很担心的。
可程雨已经把自己的路走入穷巷，继续留下，只会徒添痛苦，不如掉头？
“你坚持要离婚，也离不了吗？”
沈知语提到法律，“现在孩子还在你肚子里，起诉离婚的话，法官会把孩子判给你的。”
边上宋楚托腮噘嘴，“她离不了的。傅宴要是不肯放她走，她就算是起诉离婚，傅宴也能有办法拖着她。拖到她生完孩子，到时候，傅宴想要去母留女，胜诉的几率就很大。”
“为什么他的胜诉几率会大？他不是过错方吗？他外面有女人啊？”沈知语不解的反驳。
不想。
宋楚哼哼笑的，就驳了她的反驳，“他就算外面有女人，他也是财力雄厚的一方。法院在判孩子归属的时候，钱多的那方是有优势的。而且……走法院这条路是行不通的。傅宴要是真不肯放人，他有无数种方法能逼小雨。”
“比如呢？”沈知语问。
宋楚看向坐在她们对面，将马卡龙塞满嘴巴，愤愤咀嚼的程雨。
这个问题，程雨本人给出回答，“傅家投资了我爸公司里的一个项目。傅宴说，把他逼急了，他会撤资！”
话音落下，程雨又拿起一支马卡龙，往嘴里蛮横一塞，咀嚼得更用力。
桌上的甜品台，基本上都是程雨吃的。
那些甜腻的甜品，本来该是一小口一小口抿着吃，她现在却是一口一个蛮塞。
吃相可怖。
沈知语跟宋楚将她不正常的状态看在眼里，都很为她担心。
“傅宴如果真这么做，他就太不是东西了！”
宋楚一掌拍桌，为她打抱不平。
但下一秒，她就顺势将还剩三分之一的甜品台拉到她跟沈知语手边。
边说：“你少吃点甜食，不怕得妊娠期糖尿病吗？”
沈知语也借势将甜品台推到最角落，不叫程雨够到。
“程雨，既然离不了婚，就调节自己吧。保住钱，保住女儿，保住地位，不要傅宴这个男人也是可以的。”
改变不了现状，沈知语也只能劝她看开点。
“不可以！”
不想，程雨又严声驳了她，“凭什么啊？凭什么我要被他困在这里？他什么都能得到，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他想要孩子，想要小三，他就都能得到？凭什么他能这么为所欲为！”
程雨的声音很响亮，就算是包厢大门紧闭，也还是能传到门外走廊。
沈知语与宋楚都哑然失声，不敢拱火，也不敢劝。
程雨的困境，是她走不出去，也放不下来。
婚姻困禁她，她也在钻牛角尖。
“罢了。跟你们说，你们也帮不了我。”
见两个姐妹都被她斥得失了声，程雨也意识到，自己又情绪失控。
自从上次那场宴会上，小三流了产，傅宴为那小三出头，报复沈知语起……
程雨跟傅宴就闹翻了。
他们大吵过一架。
吵完，傅宴就搬出了那个家，直接住到小三那里去。
傅家都知道这件事，长辈是支持程雨的，前前后后轮番出动，去劝傅宴回归家庭。
傅宴也不是没回来过。
只是他回来的心不甘情不愿，当晚就跟程雨又翻旧账，吵得不可开交。
程雨提出离婚，并坚持离婚。
傅宴留下的狠话是……她就算要离婚，也要把傅家的孩子留下来。否则，想都别想！
这个狠心的男人放完狠话就甩门而去，再次将她弃如敝履。
这段时间，程雨自己也意识到，她的情绪非常不稳定。
她变得暴躁易怒，变得阴晴不定，变得看谁都不爽，却又不想独处。
其实她自己也意识到，自己最近的脾气实在太大！
可是，真的很难控制。
就像现在……
其实沈知语跟宋楚，也没说什么坏话，没跟她对着干。
她不仅下意识反驳，还怼得她们哑口无言。
程雨内心也很焦灼，很自责。
她也不想那么急躁，不想伤害身边人。
程雨将垂在脸颊旁的长发往肩后一捋，叹息间道了歉，“对不起啊，我最近情绪起伏很大。总是会对身边人发火，你们别理我。”
沈知语跟宋楚与她相识已久，又怎么可能不懂她的失常？
“程雨，你压力这么大可不行。你是孕妇，这对你肚子里的宝宝也不好。我认识一个很优秀的心理医生，我给约起来，你去做个疏导好不好？”
沈知语提起茶壶，将程雨面前的空杯满上，顺势提道。
“我没有精神问题！你觉得我是精神病吗？”
刚刚熄火的程雨，情绪又起波澜，满口质问。
沈知语连连摆手，“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紧着解释，“看心理医生不代表有精神病，心理医生是对自己的负面状态起到一个疗愈效果。”
“你也知道我的事情。高中的时候，我家里发生那么大的事，我也是一直处于很负面情绪的状态，是萧默言带我去看心理医生，做了十几次心理辅导，我才慢慢调节好自己的心态的。”
拿自身去举例，就不会冒犯到她了吧？
沈知语边说，边举起手机，“之前给我做心理辅导的那个医生，她很有耐心，很温柔，也很专业。我有她的微信，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帮你约起来，我陪你去看。”
一边的宋楚也点头如蒜，“对。这只是心理疏导，不是说你有精神疾病的。你不要误会啊。”
“现代人谁还没点压力，没点抑郁状态呢？”
“总会有那么一段时间，情绪非常低落，心情非常不好，自己走不出来……那么这个时候，就需要心理医生来调节调节啦。”
宋楚与沈知语是同样的想法，她们都希望，程雨能恢复到从前的状态。
现在这幅怨妇一样的姿态，别说身边人处着不舒服，她自己肯定也很难过！
大家都是她的好朋友，都能够忍，可她自己过不去，又该怎么办呢？
她还怀着孩子。
孕妇情绪激烈对孩子影响也是很大的。
就算傅宴再渣，也没有人希望，她会失去孩子……
失去孩子？
宋楚突然想到这点。
她端起茶水抿了一口，试着大胆提议，“程雨，如果说……我是说如果，你把孩子打了呢？这婚，是不是就好离了？”
“开什么玩笑！”
顿时，一支手掌重重拍在桌上，发生清脆响亮的音效。
宋楚跟沈知语也纷纷一怔，受到惊吓。
程雨好不容易缓下的情绪，‘腾’地一下，蹿升到头顶，比之前更甚！
很明显，宋楚触及到程雨的底线了。
“孩子是我的！跟傅宴没有一点关系！凭什么因为他出轨，让我打掉孩子！你还是我的朋友嘛！”
程雨怒发冲冠，情绪燃在眉梢。
那双黑眸中，炯炯迸发的火焰，像是要一把烧烬情谊。
宋楚也慌了，“我只是觉得，既然傅宴他无情，傅家也不为你考虑，只当你是个生育机器。那你把孩子打了，不就可以跳出这个坑了吗？”
“我也是希望，你能早点脱离苦海啊。我没有别的意思……”
宋楚未婚未育，又是有自己事业，一心只爱自己的人。
她无法理解，怀有孩子的女人骨血里的母性成分。
从成为母亲的那刻起，从开始憧憬孩子的那刻起，程雨就已经不是自己了。
她是大人，是妈妈，是要为小生命负责的。
所以……
“我再说一次！”
程雨‘腾’地起身，爆出青筋的手掌捂住小腹。
眼瞳瞪得似铜铃，“孩子是我的！孩子的命只有我能决定，只有我能主宰孩子的命运！”
“好，好……你，你别激动。”
宋楚结结巴巴，除了安抚她的情绪，已经不敢再劝打掉孩子的事。
可事实上……
昨天在微信上，说巴不得流产的人……是程雨自己。
她现在已经，自相矛盾，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
“程雨，你别生气。宋楚她就是这么一说，她没有恶意。你坐下来，我们好好聊，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们都是支持你的。”
沈知语充作和事老，起身绕过桌子，想要去安抚程雨。
可她刚到程雨身旁，伸出的小手还没来得及落在程雨肩头，就见她转身避开。
程雨拢了拢身上披肩，肩头随着深呼吸抬起，又缓缓落下。
“我去个卫生间。等我回来，不聊这些了。”她道。
或许，她又一次意识到，自己情绪失控。
又一次把崩破的情绪控制了回去。
这样一直不断调节自己，非常内耗。
沈知语跟宋楚担忧地目光，一路追随她离去。
直到她走出包厢，门又被关上。
沈知语与宋楚才看向对方，四目相视。
“她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非常偏执。”宋楚摊开掌心，无奈挑眉。
沈知语却是摇了摇头，“不。其实她都听进去了，只是她不想接受。”
如果什么都听不进去，她会对她们的建议嗤之以鼻。
可她那么在意，那么急于反驳，那么想压制她们的建议……
就是在说明，道理她都懂，可她不甘心。
“怎么办啊？”宋楚问。
沈知语也是愁眉苦脸，“没办法。有些事情，只有自己想通。我现在担心的，是她状态会影响身体。不管是肚子里的孩子，还是她自己，现在都很不健康。情绪压抑，会给身体带来很多毛病的。”
乳腺癌这类的，不就是气出来的么？
程雨现在都有点甲亢面容了。
现在不进行心理干预，日久成疾，就怕憋出个大病来。
“你让萧默言劝劝傅宴。一个大男人的，怎么能对怀孕的妻子这样？既然喜欢小三，就离婚放妻子走好了呀！难道真想把好好一个人逼成疯子吗？”
宋楚气得直翻白眼，手里捏的那杯茶被重重放下，茶水四溅。
沈知语看着她的动作，也很无奈，“萧默言跟傅宴，现在也不好了。上次那场宴会，我跟陆悠然撕那么厉害，影响到了萧默言跟傅宴的关系。”
“他们商人之间的情谊，没有那么脆弱的啦。只要利益关系还在，他们就能不会真断交。”
宋楚摆摆手，“我们俩又不可能联系傅宴。只有靠萧默言了。你去跟萧默言好好说说。”
沈知语低垂眼帘，显得有些为难。
倒不是她不好跟萧默言提，而是她自己觉得，要傅宴对程雨好一点……实在太虚无了。
这是治标不治本的方法。
她并不认为，这样能解决问题。
宋楚抬眸瞟了她一眼，又斜眼扫过她买的一系列见家长的礼盒。
双手环胸，宋楚抬起下颚，过来人的口吻劝说：“结婚可是大事，你也要想想清楚啊。不要觉得萧默言一米九，双开门，长得帅又多金，嫁给他你就能安逸了。结婚是两个家庭的事，你还是得看看，萧默言家人对你怎么样的？”
“但凡让你感觉不太对的点，你都要在婚前就点破。别留到婚后，让它膈应着你。”
“我可不想，以后，你也跟程雨一样，跑来我面前，又哭又怨又抑郁……”
宋楚并不知道，萧默言的母亲对她颇有微词。
此刻，只是就着程雨的糟糠婚姻，善意提醒。
想不到，她的提醒是一语中的。
恰好，点在沈知语最痛的伤口上。
沈知语的脸色一寸一寸的白了，眼里的光也黯淡下去。
她面容怔怔，脸上有着被点醒的恐惧，被戳破的难过。
“干嘛？你这表情？”
宋楚也从她的反应中，寻到异样。
女人的直觉让宋楚慌了神，“不会吧？难道你跟萧默言，也不顺？”
沈知语不是个会揭露伤疤的人。
她摇摇头，扯出一道很丑的假笑，“没有。我跟他很好，都要见家长了，能有什么不好？”
“你笑的比哭还难看……”
宋楚不留情面的点破她，但也没说更击碎人的话。
只是改说相对温和的一句，“算了，恋爱是你们在谈，我就是在一旁急死也没用。反正，你记着，以后你要是压力也大，就跟程雨那样，约我出来吃吃饭，抱怨几句。”
“你的话，到时候，我还是可以帮忙提点一下萧默言的。程雨我就帮不上了，我跟傅宴是一点都不熟！”
似乎别人的恋爱跟婚姻，都不是很顺利。
宋楚瞧了身边姐妹谈的几段，弄得她对感情这事，也没什么信心了。
要不然就别结婚了，谈一辈子恋爱，不停换人好了。
结婚，是在赌一个男人的良心。
偏偏，世上有良心的男人少之又少。
又帅又有良心的男人，就更是凤毛麟角。
宋楚也不相信，自己会运气那么好，遇到一个完美对象。
索性就玩玩男人，只求快乐，就ok了。
……
程雨去了卫生间挺久。
沈知语跟宋楚等了有十分钟，不见程雨回来，两人又开始担心了。
“我去看看吧。”
沈知语坐不住，主动起身，准备去卫生间找程雨。
宋楚也是同意的。
本来她应该要一起去找找程雨，但是来了个工作电话，现在正接着。
宋楚只好给沈知语添了句提醒，“每个隔间都敲门看看啊。保不齐，人晕在里面了。”
“嗯。”
应过，沈知语提步走出包厢。
她问了服务员，卫生间的位置。
顺着服务员手指的方向，快步走向卫生间。
经过宾客满座的大堂。
沈知语没有注意到，其中一张方桌边，有一位举起菜单，故意遮脸躲她的‘顾客’。
直到她擦身而过，脚步走远，那位‘顾客’才放下菜单。
韩若楠用菜单挡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小心翼翼地追随沈知语的身影。
眼瞧着沈知语走进卫生间，她才长呼一口气，悬到喉咙口的心脏落回腹中。
再转过头，韩若楠看向对面，狐疑盯着她的许阳。
用小手掩唇，小声解释：“我们班主任在这里啊。刚才走过的那个人。”
许阳愣了下，这才顺着韩若楠的提示，仰头望向卫生间的位置。
不过，已经没有沈知语的身影了。
“换个餐厅？”许阳问。
刚才还一副做贼心虚模样的韩若楠，现在又摆摆手，满不在意的说：“不换。餐厅又不是为她开的。今天是周末，我出现在这里也很正常。”
“对。很正常。谁还规定，不能在一间餐厅偶遇了？”
许阳勾唇笑开，又压低声音，掩唇说：“你们班主任，不知道你的事吧？”
“她不知道的。你可别露馅啊！”
韩若楠举起叉子，指着许阳，给了声恐吓。
许阳举起双手，装乖卖巧：“放心。我绝对嘴严！不会透露一个字的！”
许阳，是6班的班霸。
也是韩若楠的追求者。
在不久之前，韩若楠还很讨厌许阳，只把他当自己鱼塘里的一条鱼。
时不时扔个饵，随随便便地吊着。
但是最近，霍天被这个新来的美女班主任搅得五迷三道，为了班主任开始主动学习起……
韩若楠就跟许阳越走越近了。
她也不是喜欢许阳，只是霍天没时间出来玩，现在变得跟好学生走的更近。
韩若楠又对学习没有一点兴趣。
本来周末……
她可以在游戏厅、网吧、台球室、ktv这些场合碰到霍天。
但现在的周末，这些场合她都遇不到霍天了。
就算是主动约霍天，霍天也会一口拒绝。
渐渐地，圈子不融了。
韩若楠就跟许阳玩的越来越多，两人私交也越来越多。
但她是不喜欢许阳的，只是玩得好。
至于他们口中所说的……
不能被沈知语知道的事情。
其实是寒假补习。
韩若楠想要逃避寒假补习，许阳找了个人假装她的母亲，帮她打电话给沈知语，拒绝了寒假补习。
沈知语那边，接到电话时，还以为对方真的是韩若楠的母亲。
但其实，那只是许阳花钱雇的人。
这是只属于，他们两之间的秘密。
不能让外人知道，更不能让沈知语知道。
“你寒假想怎么过？一个多月的时间，要不要去三亚玩？”许阳问她。
“不去。”
韩若楠瞟了他一眼，就马上拒绝了。
她怎么可能看不穿，许阳那点男人心思。
想跟她一起旅游，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他们两走出门，般不般配？
平时一起玩个半天，一天的没事。
旅游这么长时间待在一起的事，韩若楠可不想每天对着一张丑脸，影响自己的胃口。
“那你有没有什么打算啊？”许阳又问。
韩若楠翻过一页菜单，随口带走话题，“到时候再说。先点东西，我饿了。”
“行吧。你想吃啥点啥啊，这家店是我姑姑开的，我有会员卡。”许阳拍拍胸脯，豪气道。
“我不会跟你客气的。”她道。
说完这话，韩若楠就真是不客气的一通点单。
什么想吃点什么，根本不看价钱。
等到服务员将一行菜单拿到桌面，夹在那里时。
许阳随便一瞟，额心就不觉冒汗了。
好家伙。
竟然点出了3000多块……
还真是不客气。
许阳自己先充得大头，也只能是一笑而过。
……
另一边。
沈知语翻过卫生间里的每一个隔间，都没有找到程雨的身影。
她从卫生间出来后，就给程雨打了电话。
一边抱着手机，一边拉住服务生，问餐厅是不是就一个卫生间？
得到确定回答后，沈知语还挺失落的。
程雨难道是借‘卫生间’的理由，就直接离开了吗？
都不管她跟宋楚了？
她们好歹是多年朋友，要走的话，提前打个招呼也不行吗？
沈知语站在卫生间的镜前，看向自己那愁眉不展的脸，听着电话里一直不停的待接通声……
缓缓叹出一口气，心情不佳。
然而。
就在这时……
餐厅大堂突然爆发出一阵响亮的，瓷盘摔碎的声响！
噼里啪啦，躁动划破长空，沸腾了氛围。
整个餐厅的视线都寻声而去，聚焦在大堂。
卫生间里的沈知语，也追着声音探出头……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竟然，是程雨跟陆悠然打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