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7章质问
姜青檀忍不住出声替其辩解:“这跟小将军根本没关系,明明是她自己……”
郁齐光蹙眉,气恼地拉住他:“你怎么能那么说啊?李姑娘都被抓走了,我们现在该想的是应该怎么去救她,而不是说这些!”
姜青檀对李芳菲没什么好感,虽然出于善良会担心,可该说的抱怨也会有。
他嘟囔道:“难道我说的不是实话吗?当时那个凶神恶煞的大胡子受伤时,我分明听到她喊不要的!”
“再说,那个小匪寇来攻击咱们的时候,她不就是自己冲上去的吗?这才会被掳走的。”
郁齐光恼怒反驳:“李姑娘想保护咱们,想分撒那个土匪的注意力。不然她才逃出贼窝,如何又会自投罗网?她这是以身饲鹰,是有大仁大义。”
“呵,那我下次见了她,还得行礼喊声阿弥陀佛了?”
“诶,姜青檀你怎么回事?今天怎么就……”
眼看着两人要吵起来,沈隽意揉了揉额角,“好了,你们别吵了。你们先歇会儿,等会咱们一起帮着收拾收拾残局,顺便看看同窗们的情况如何。”
现在外面未免还有残党,还是士兵穿梭检查,他们这些学子暂时就留在营地稍等情况。
姜青檀鼓了鼓腮帮子,双手环胸,别开脸。
郁齐光见他这模样,愈发气不打一处来。
他扭头看向沈隽意,急道:“阿隽,你难道都不担心李姑娘吗?那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土匪们,李姑娘才逃回来,他们追来,定是不会再放过她的!”
想到此,郁齐光就心急如焚。
他刚才扑上去想帮忙,却被周羡以刀背拍开,又被踹了一脚,现在身上一片泥泞。
后来,他爬起来追,可两条腿哪里追得上四条腿的,最后硬生生被带了回来。
所以,一路上他心急如焚,却又束手无策。
沈隽意神色疲惫,淡淡道:“这件事总是得从长计议,现在也急不得。”
且不说他们并非将士出身,光是此刻,驻扎之地受了重创,少不得重新调整整顿,自是不可能会为了个姑娘出击。
当然,更重要的还有旁的原因……只是他不便说出来。
至少,他敢确定,李芳菲在黑山寨想来并不会遭受什么磨难。
见沈隽意竟这般冷淡,郁齐光不敢置信,“救人如救火,怎么就急不来?而且,李姑娘可是你亲表妹啊!”
“还有,先前怎么没听你提过李姑娘出事?”想到之前沈隽意一路都淡定的模样,他愈发难以理解,甚至感到心口冰凉。
“阿隽,你该不会是因为她喜欢你,性子有些刁蛮,就对她心生厌恶,从而连兄妹情义都不顾了吧?”
他印象里的沈隽意,虽然性子有些淡漠,但温和有礼,心地善良的,何曾会对亲眷都这般漠然的。
姜青檀不乐意听这话,“哎哎哎,郁齐光你怎么说话的?”
“我怎么说话?难道我说的不对吗?李姑娘一个柔弱的姑娘家,现在落到那群杀人不眨眼的匪徒手里,还能有个好下场?特别是她才逃跑回来。他们杀人就跟切瓜一样,你也是器瞧见了的。”
“当时若不是李姑娘往前一迎,被抓去当人质当绑票的就是我。我这个人是知道感恩!反倒是你们,身为她的亲眷,却这般冷漠,实在是太叫我失望了。”
“你们不着急,我自己想办法!”
说完,郁齐光气呼呼地甩袖离开。
这还是头回郁齐光跟沈隽意主动生气,莫说是史姜二人,就是沈隽意都被他陡然的怒气惊得一愣。
“哎哎,你们怎么就吵起来了?”史霜客是最不想看到四人中闹矛盾的,当下他连忙对沈隽意道:“沈兄,我去劝劝郁兄,你莫要气恼,他就是……哎呀,我先走了!郁兄,你等等我!”
史霜客快跑着追上去。
姜青檀一头雾水,“郁齐光他怎么回事?突然就生那么大个气,那脸青得跟青蛙一样。”
吐槽完,他期期艾艾的看向沈隽意,“姐夫,你别担心,你表妹她吉人天相,我看那几个土匪对她虽说不得客客气气,却好歹也没害性命的打算,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
这时,谢知刚也适时颔首出声宽慰:“是啊。阿弟莫要过多烦忧,那些人恐怕是想多抓几个人质,增加筹码,跟我们交换俘虏。所以,不会有性命之忧的!”
这次他们还被抓走了不少学子,故而现在还得盘查清楚。
最好是尽快做出交易。
沈隽意勉强笑了笑,“我明白,劳你们费心了。我先去洗把脸,等会我来帮谢兄。”
说完,他就离开了。
此时自是不能远离营地去河边的,以免落单遇上危险,他就去了间营帐,问人借了盆水,端到角落里清洗。
冰凉的水从他饱满的额头滚落,滑过笔挺的鼻尖和红润的薄唇,鸦羽的睫毛煽动,在这晨曦初绽的日光下,显得格外的养眼。
至少旁边经过的士兵都忍不住三三两两的投来视线,彼此面面相觑,又颔首遗憾。
这般标致,怎生就是个郎君呢!
水波荡漾,沈隽意低头望着盆里的水,他能清晰地看到自己眉眼间的凝重和冷冽,以及眼中的疑惑。
是的,他是疑惑的。
他一开始是没怀疑过李芳菲的,毕竟是自家姐妹,就算再大的仇怨,面对着外敌时,总归是更想多护几分的。
但他也是心有困惑的,只是因着时间不对,他暂且搁置了,只想着将人先送回去。
结果,土匪袭来的事情就是这般巧合,而让他心中有所感的是当时那个高大男人的话。
他对李芳菲的态度太过熟稔,还有他那被打断未说完的话,都一一引起了他的怀疑。
直到那一刻,那个男人被谢知刚即将刺死时,李芳菲那压抑不住的呼喝。
此时此刻,似乎都有了解释。
但他还有没有解除的疑问,故而他也没说出口。
正在此时,就看到一行疲惫归来的士兵,带队的赫然是当时兴致勃勃出发的张将军。
见到营里的情况,他不由惊诧,连忙拉住一位士兵问道:“发生了何事?”
士兵一五一十的说了。
闻言,张将军脸色一变,骤然暴怒:“好啊,这群该死的黑山贼!不敢真刀真枪跟爷儿干,就会耍阴的!”
“昨夜诓骗我在先,杀我士兵,又夺我战马,而今又趁机夜袭。他们是真的想找死啊!来人,现在点兵整备,爷现在就攻上黑山,定要报仇雪耻!”
曹副将才吩咐了相应事宜,就有下头来报张将军等人回来,紧赶慢赶跑来,就听到这番不理智的发言。
他头愈发疼了,连忙制止道:“张将军,你们跋涉一夜,还是赶紧休息为上。黑山地形复杂,易守难攻,我们又没有地图,现在更是损失惨重,如何能做攻寨之事?”
“再来,我们此行的目的,本来就并非是黑山寨。当务之急,是先保证这些学子的安危,护送他们尽快离开这危险之地,入幽州赶考才是上策。”
张将军气恼,“难道就这么算了?你瞧瞧他们干的这些是人事吗?他们分明就是想挑衅,是故意所为,他们根本没想放过我们过黑山入幽州。”
“如今我们最应该做的是,让他们知道我们并非软脚虾,让他们知晓大晋的国威,更要为我们死去的弟兄们报仇!”
还有句他没说,若非是这些学子拖后腿,他们何至于拖着行程,在这般夜里在黑山下落脚扎寨,引来这等损失。
曹副将叹气,“张将军,你冷静点!现在并非意气用事之时!而且,送学子入幽州才是我们的任务,黑山寨本就不在我们招惹的范围内。”
“此事,我已经写了信,命人送去驿站,由大人他们写折子入朝,自会有其他安排。”
其实他们是得了要调查黑山的任务,这样也在跟后面派来的军队联合剿匪,但这都是在完成送人任务后。
不然,这么简单的任务也不至于调遣这般多将军和副将。
虽然他们这些将军也只是名号上叫叫,并非正经的品级。
而这些都是机密之事,自是不好大声嚷嚷,曹副将是在点冲动的张将军。
闻言,张将军果然冷静了些许,他咬牙恨道,“这奇耻大辱,我定是要报的!”
放完狠话,他突然注意到站在不远处营帐门口的沈隽意,脸色蓦地一沉,大跨步朝着他冲过去。
然后,一把揪住了沈隽意的衣领。
“张将军,你这又是干什么?”曹副将简直是要被他一而再,再而三的举动弄得要炸了。
他急忙跟上来,想将沈隽意救下来。
张将军恼怒道:“干什么?当然是找这小子算账!”
“小子,都是你那该死的妹妹,诱哄我等去那老劳什子山!那里有个屁的富商,就是十几个黑山小贼上下演戏,闹出大动静,以调虎离山之计,以图寨的诡计!”
“若非是你们,我手下的兵,何至于有这般大的损失!那个婆娘呢,让她出来,老子要她好看!”
“张将军!”曹副将忙道:“李姑娘已经被黑山贼抓走了!”
“抓走?啊呸,我看是心虚跟人跑了才是!她就是跟黑山贼们合谋了!”张将军啐了口,斜睨着沈隽意,“她跑了不打紧,她是你妹妹,她闯的祸,合该你来收拾烂摊子!”
“老子死了两个兄弟,我杀不得你,就断了你两个手脚,总是公平的吧?”
说着,他大掌一挥,就要来捏沈隽意的肩胛骨。
以他的力道,两爪子下去,是能直接能捏碎的。
而沈隽意才学横溢,这一路他们就算只是护送,也从学子们零星的话语里听到了些,他应当是接下来乡试里难得的上榜热门人选。
张将军这一爪子,那里是断他臂膀,分明是要断他的锦绣前程!
曹副将眼前一黑,“张将军,你莫要冲动!有什么事咱们好好说,这事也不关沈兄弟啊……你,你可别忘了,他老师可是帝师啊!”
上官鸿名满天下,虽说桃李不多,可架不住个个都位高权重啊!
张将军伤了他的学生,以他护短的心思,少不得要给他穿小鞋的。
而且,他跟谢家和平阳公府几个公子哥儿都是称兄道弟的……
更重要的是,曹将军跟沈隽意也接触过,他其实挺喜欢这孩子的。
虽然是读书人,身上却没有读书人该有的迂腐和清傲,反而很是平易近人,对着他们这些当兵的粗人也是温声细语的,这就很是难得。
张将军正在气头上,哪里顾得上这些,他嗤笑:“那又如何?我的兄弟就要他两条胳膊抵,还是便宜了他!难道我兄弟的命就合该贱吗?”
正当曹副将想上手时,就听一直沉默的沈隽意骤然出声。
“张将军,在动手之前,可否回答我两个问题。若是你到时还觉得是我的问题,要杀要剐,我悉听尊便。”
张将军一顿,“你们读书人最是喜爱诡辩,我……”
沈隽意打断他的话,“先前你们可打听过黑山寨的具体情况?”
“……”
“还有,出发前,我表妹是否说过,她对黑山的事情并不了解,只略有些印象,且都是偷听来的。您可否怀疑过几分真实?”
“……老子哪里晓得她这般狠毒,会跟贼子合谋?”
“落入贼寨,能活着出来者又有几何?她在此时安然归来,兴许有奇迹,但有时候奇迹是裹着糖的砒霜。”
“你知道她是骗人的?”张将军眸色一凝。
就是曹副将都惊愕的望来。
“我不知道。”沈隽意神情平静。
在张将军回来前,他都还在给李芳菲找借口。
他不敢相信,曾经可爱单纯的表妹,如今竟会变成和贼子合谋的人。
“那你——”
“芳菲固然有话语诱导,但张将军你就没有急功近利之心吗?”沈隽意言辞犀利,他抬眸,视线锋锐,“当时,曹副将可有劝过,当下以护送为要任。”
“莫要顾此失彼。”
“要是张将军等人不曾离营,黑山贼们可敢下山夜袭?”
他的话犹如利刃,扎入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