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2章 逃回来

闻言,众人愕然,面面相觑。

这什么情况?

他们只知道姜青榕跟莫敛舟是郎舅,沈隽意的妻子姜映梨也是姜家人。

却全然不知,竟然还有这层关系!

有人忍不住问道:“那,那沈隽意是强行夺你所爱吗?这,这确非君子所为啊!”

但想想姜映梨那般花枝招展,潋滟妩媚的长相,也不由心神摇曳。

也难怪了,那般绝色,如何不叫人心折。

这种桃色总是叫人好奇的,特别是涉及到这对师侄夺妻的故事,可不就比话本还要有趣吗?

故而大家对视一眼,又纷纷看向莫敛舟。

“咳咳,敛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往日里看沈隽意此人清傲自敛,目下无尘,不像是能做出这种事来的啊!你可能详细说说。”

谁不想看白璧染瑕呢!

更何况,沈隽意从入学以来,就从寂寂无名,一跃成为上官鸿大儒的弟子,如何不惹人眼红呢?

莫敛舟自是知道众人的心思,可这件事若是展开了说,其实有错的亦是自己。

但有时候人的思路就是不同的。

譬如莫敛舟,他能跟姜青柚走到一块儿,本质上是一样的人。

所以,他并不觉得自己自私有错,相反,他后悔了,自然就觉得沈隽意抢了他的所爱,姜映梨辜负了他。

他垂着眉眼,火光映照下,越发显得清润而哀怨。

“没什么好说的……沈隽意而今亦不是你我能诋毁攀附之人了。而且,他能待阿梨好,我就心满意足了。”

这般委曲求全的神情,就叫人唏嘘。

闻言,众人纷纷感慨万千。

“这……实在是难为你了。”

“没关系,这天下何处无娇花,丢了这朵,总是能得一朵更好的。我看那位姜姑娘,对你亦是一往情深,真情切切,待得你们成亲,我定是要来讨杯水酒喝的!”

莫敛舟勉强一笑,“一定一定。”

他站了起来,抖了抖衣袍,“我先出去走动两下,你们且先聊。”

说完,他就拿着书本,转身往旁边的溪流而去。

其他人看他背影透着一股子难以言喻的寂寥,都不由互相使眼色。

莫敛舟和沈隽意都是云麓书院的佼佼者,两人不但容貌俊秀,学业亦是出挑,更有书院夫子都夸他们二人是云麓双璧。

现在两人还加持上了这些情仇恩怨,就叫众人愈发激动期待。

但可能因为沈隽意而今太过炙手可热,就人本性就是恶劣的,自也有不少人还是盼着这回能让莫敛舟压沈隽意一头的。

莫敛舟离开其实是不想再听众人议论沈隽意,这就仿似在一刀刀的扎他的心口,鲜血淋漓,又看不见伤口。

沈隽意越是优秀,就好似越是衬托出他的低劣。

特别是上次见到姜映梨,她对自己那般不屑一顾,仿似从前的情谊都烟消云散了,她心里眼里都只有沈隽意了。

哪怕这是早就有过预料的,但男人就是很恶劣的,他能不要,但是对方不能不给了。

莫敛舟亦是如此。

他自是能听到身后的窃窃私语,望着奔腾的河流,心中又是愤懑又是恼恨。

这回他定能要一举再考个案首,再压沈隽意一头才好!

也好叫姜映梨睁大眼看看,谁才是最好的那个!

正这般想着,心中也是澎湃万千,旁边的屯兵们放出来的马匹,都聚在一起四处喝水,有一头颇为调皮,凑到他身边拱了拱。

莫敛舟不妨它这一举措,直接被拱了个踉跄,连连后退几步,勉强站住脚后,他着恼:“怎么连你这畜生都跟我作对?莫非也觉得我好欺负?”

他刚要抽过马背上挂着的缰绳,狠狠抽其一鞭子,就听到一道声音高喊道:“你这是想干什么?”

莫敛舟一扭头,就看到两位同行而来的官兵,当前那位面容威严,身上穿着的戎装比身侧的小兵更要繁复些,想来是个小头目。

对方的视线在莫敛舟举着鞭子的手上掠过,拧眉冷道:“你要打我的追风?”

莫敛舟一僵,他勉强挤出一抹笑:“不,不是的,我就是看看这鞭子,纹路甚是出奇……”

闻言,对方显然很是高兴,“那是,这马鞭可是我自己亲自做的,抽得追风虽有些麻痒却不疼的。有眼光啊你!”

他上前来摸了摸凑过来的马头,感慨道:“追风性子虽有些调皮,却是最好的战马,令行禁止。不过有些烈,你若是抽他,他少不得要咬你。”

顿了顿,他觑了眼莫敛舟,淡淡道,“不过,若是惊了马,惹了马啸,届时这边驻扎的人都得被踩成肉泥了。也亏得你懂规矩!”

这就是警告了。

莫敛舟浑身不由冒出冷汗。

他曾在书本上听过马啸,其实就是军队的马匹长年精神紧绷,在喝水时本是最放松的时刻,但若是有一匹马受惊冲撞,少不得就惹得其他骏马一起胡乱冲锋。

那时,就跟被点了尾巴的牛一样,四处乱窜,马蹄强劲,是能踏碎人脊椎骨的。

而他在最前面,自是首当其冲。

他勉强挤出一抹笑,“当,当然。将军这马当真是神骏……我,我就不打扰将军了,先,先回营了。”

说着,他仓皇想离开,结果脚下一陷,霎时一股难以言喻的臭味涌来。

他顿住了。

那将领顺着望来,见到他一脚踏入那不可言喻的脏污里,不禁忍不住笑了起来,却又忍住。

“去前头洗洗吧!马粪不算是臭的。”

莫敛舟几欲作呕,却还得忍住心神,勉强点头,就踮起脚尖拔出来,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到河边,边干呕边洗。

倒是那小头目扭头对身侧的亲卫讥讽道:“这些文人就是矫情。不就是马粪嘛,咱们从前马厩都没少睡过,这有什么的!”

“也就是他们这些人,拈轻怕重的,也不知道圣上到底看中他们些什么。保家卫国,还是得靠我们真刀真枪的干!”

等到莫敛舟清洗完毕,拖着疲惫的身体回来时,天色已经彻底暗沉下来,营地只有篝火发出微弱的光芒。

同窗学子们三三两两地回了帐篷,边叙旧边准备入睡。

毕竟外头危险,他们也不敢在外待着,隔着一道帐篷,仿似就多屏障。

莫敛舟的目光在空荡荡的营帐外张望,鼻尖闻到了一股浓郁而清新的香味,视线不由落在了不远处的篝火上。

那处正燃着幽幽然的烟雾。

是沈隽意帐篷前的篝火堆。

那是众人都劝其收下的,平阳世子送来的那颗雄黄香丸。

莫敛舟的目光扫向帐篷前挂着的大红药囊,金色的丝线在火光下闪烁着耀眼且美丽的光芒。

彩色的璎珞迎着夜风轻轻飘扬。

他不由攥紧了手,指甲抵住掌心,身上湿漉漉的,弄得他颇为难受。

顿了顿,他终于缓步走上前,左右张望了下,又没听到帐篷内的声响,他倏然取下了那药囊,然后又踢散了篝火堆,那颗香丸子滚啊滚,滚到了不远处的另一丛篝火里。

而他又将药囊反手挂在另外一张营帐处,憋着的那口气这才散了。

他深深的舒了口气,畅快地走回了自己的帐篷里。

他是跟具结的三人同住的,他轻手轻脚地入帐,见三人都躺着没有动静,他略略松了些气,正要小心脱衣。

就听到一道声音响起:“敛舟?”

莫敛舟一僵:“……嗯。”

“你怎么那么晚才回来?我们还以为你遇到危险了。怎么有一股怪味儿?”

“我去河边待了会儿,估计是沾染上了些马身上的味道……你怎么还不睡啊?我刚看到世子的帐篷处还挺热闹的,是发生了何事吗?”

莫敛舟心不在焉的岔开话题。

“哎呀,你不知道吗?刚才有个姑娘家来了,据说是沈隽意的表妹,我看那模样甚是狼狈,现在人就在世子处安置呢!”

“刚才沈隽意也过去了,不少人去看热闹,都被官兵给赶回来了,所以没得热闹看就都睡了。”他则是精神抖擞,“你知道不知道他那表妹是从哪里来的?”

莫敛舟皱眉,疑惑,“哪里?”

“我怀疑,她是从黑山上逃下来的。”同窗激动道,“因为刚才官兵的那几个将领都过去跟她说话了。”

“你要说真的什么都没有,为何这般大张旗鼓,还惊动了这些官兵?”

莫敛舟脱衣的动作一顿,“黑山?沈隽意的表妹如何会跟黑山贼勾结在一起?”

“那就不清楚了,官兵不叫我们靠近打探消息的。”

这同窗就属于好奇心比较重的那类,此刻就抓心挠肺的被勾着睡不着。

莫敛舟听出他的意思,“……我跟沈隽意不熟,而且此事怕是也轮不到我们来置喙。”

同窗闻言,有些失望,“哎,那算了。明天起来再看看情况吧!兴许届时就能有消息了。”

莫敛舟没有吭声,抹黑换好衣服躺下。

他心口怦怦然直跳,脑子也清醒得很,虽然是这般跟同窗讲,但他此时也起了强烈的好奇心。

而此刻,那顶最大的,属于平阳世子的帐篷,现在已经被送给官兵的将领们住。

如今整个营帐里都坐满了人,满满当当的全是人高马大的男子。

被围在中间的李芳菲犹如被一群猫大佬俯视的可怜老鼠,瑟瑟发抖。

她忍不住攥住沈隽意背后的衣服,可怜巴巴道:“表哥……”

她害怕!

沈隽意见她容色憔悴,衣裳倒是齐整,但曾经爱美的姑娘,就像是枯萎的鲜花,透着一股子萎靡。

他心中就是再生气,可看到她这副模样,也不禁叹了口气。

“姥姥姥爷,还有舅舅舅母到处在找你,舅母都气病了,你怎可如此任性枉为?”

他不说还好,一听到来自亲人的责备,李芳菲的眼泪忍不住扑簌簌直落。

“表哥……我,我下次不敢了!”

她这次真的吓破了胆,特别是刚从鬼门关绕了一圈后,她愈发就害怕了。

从前家里人待她实是太过宽容,真的到了外头,才晓得那些人的毒辣。

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沈隽意便不好再雪上加霜。

此时,有位将领就忍不住了,他性子直,当即就问道:“你说你是从黑山逃回来的,那你可知他们的山寨具体位置,还有他们寨中情况,以及上山的路观图?”

不只是他,就是其他将领都翘首以盼。

若非顾忌沈隽意的身份,在李芳菲踉踉跄跄逃回来时,他们就要抓着人问了,哪里还会等她平复什么情绪。

所以说,女人就是麻烦得很!

李芳菲红着眼眶,见众人看她就仿似看一块肥肉,就恐惧地往沈隽意身后躲了躲。

沈隽意拍了拍她的胳膊,示意道:“莫要怕,你知道什么,且都说出来。这样也是有助于我们防范黑山贼来袭,更有利于后期官府拔除这些匪恶势力。”

他不清楚李芳菲在山上经历过什么,却也知道应当不是什么愉快经历。

但今时不同往日,现在官府对黑山寨的态度很明确,李芳菲既能逃回来,就更具有价值了。

所以,他们不会放过什么都不说的李芳菲的。

李芳菲哽咽了下,鼓起勇气道:“我,我被抓上去时,是被倒吊在马背上,颠簸上山的。具体上山的路我是不清楚,但下山我是趁着去浣洗衣物时,看到一道羊肠小道跑下来的。”

“我当时就想着要逃走,根本没仔细看,就,就一直往山下跑,跑着跑着天就黑了,然后就看到这边有火光。”

“我就朝着这边跑来了……我没想到能碰到表哥,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他们抓了我后,就有些妇人喊我做工,都是些杂务……”

她此意是表明自己没有受过侮辱。

但这些官兵对此并不感兴趣,他们更想知道的是逃跑路线。

“那你可对走过的路还有印象?”

李芳菲身上的衣服都有被枝桠划破的痕迹,脸上和身上也有不少被刮破的血迹,想来说的并没有说谎。

李芳菲摇了摇头。

“李姑娘还是仔细想想为好,这对我们很重要。不然,我们不介意亲自带着李姑娘走一遭。”

李芳菲吓得直往沈隽意身后躲。

沈隽意将她拦在身后,迎面对上数道视线道:“各位还请莫要咄咄相逼,我表妹说受了刺激,还请给些时间让她缓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