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在想，一直在内耗，一直在自我折磨。
她在想，如果需要做决定的人是你，你会怎么做？她甚至在想，如果她不用做这个该死的决定，又该多好。
你从来不会设身处地的为别人着想，你在自我折磨的这么多年里，冯素珍同样不好过，她的身体也已经病入膏肓，之所以拖着病体来见你，来寻求你的原谅，是因为她自己知道，她……
“住口！”孙丽华忽然大怒，狰狞地盯着方晚意，“你胡说八道，胡说八道，这世上根本没有如果，事实就是她背叛了我，她是卑劣的，她是不可原谅的！”
“可是事实的起因又是什么，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不是你父亲捅的篓子，她会需要牺牲么？幸好我们爷爷对她很好，不然的话，她嫁给的是个混账男人，她这一辈子就毁了，你有考虑过这一点么？”
方晚意内心极其难受，她不能容忍老夫人压抑半生，到最后还是要被质问，要一辈子戴着枷锁。
孙丽华脸色煞白，站在那里一言不发，一动不动。
偌大的房间里，气氛格外冷沉。
方晚意幽幽叹了口气。
“孙奶奶，其实我也知道，我们都知道，你的固执源自于你对她的感情，你十分希望你们能永远在一起，互相扶持，共同抵御漫长岁月。
可是现实很残酷啊，奶奶她也没有办法，理想化的生活是不被现实所容忍的。”
方晚意声音压低了些，沉沉叹了口气，“别再自我折磨了好不好，也放过彼此吧。”
说到这里，方晚意慢慢转身，出了门。
与此同时，外面的人都已经为她捏了一把汗。
病房隔音效果很好，尽管里面已经吵个不停，外面却只能听到一点点。
因此大家都以为她会挨打，带着一身伤出来。
林清如也直勾勾盯着房门，却没想到她竟然全活全尾的出来了，丝毫没有受伤的迹象。
而且刚刚门打开那一瞬间，房间里也没有再传出来歇斯底里的声音。
“晚意，你跟她说了什么？”周老夫人急忙上前，握住方晚意的手。
后者带着她来到草坪上。
“奶奶，我已经说了自己该说的，你也已经做了自己该做的，你不需要愧疚，该愧疚的是她，是她亵渎了你们之间的感情，也是她折磨的你。”方晚意静静地看着老夫人的眼睛，目光好似带着蛊惑。
林清如格外惊愕。
恐怕还没有人敢在老夫人面前这么说。
毕竟老夫人很在乎孙丽华，当初有人说过孙丽华一句不好，就被老夫人斥责了许久。
“晚意，我也知道这样不对，可是……”老夫人低下头，肩膀颤抖着抹起了眼泪，格外痛苦。
方晚意抿了抿唇，轻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没事，我跟她挑明了，她不会再寻死觅活，您也该放下这件事了，一直留在心里折磨的是您自己。”她道。
送走老夫人，方晚意的心情仍旧不好。
她驱车往公司走去，产品部说要送来一批新的花束让她欣赏，她必须前去。
林清如也跟着，就坐在后座位。
“你这一天时间安排得倒是挺紧。”林清如打了个哈欠，有点困了。
方晚意淡淡应了一声，“你先休息一下，待会儿到了公司，我让人给你订餐。”
林清如挑眉，“我不吃你买的饭，我怕你下毒毒害我。”
方晚意也不惯着她，“那好吧，你待会儿自己解决。”
“还真没打算给我买饭，看来刚刚也不过是顺嘴一说。”林清如撇撇嘴，咕哝了一句。
方晚意：“……”？？
她怎么这么难伺候。
“方总，这几束花，都是他们连夜搭配出来的，您不满意？”吴媛媛有些忐忑地看着方晚意。
此时此刻，办公室里摆着八束他们打算推出的新款情人节花束，每一束看过去都格外清新脱俗，可是如果仔细来看，就会发现每一束之间都存在相似之处。
“你确定是他们亲自调配的？”方晚意明显动了怒，冷然开口。
吴媛媛脸色一僵，下意识看向产品部的部长，何顺。
何顺顿时额头冒汗，上前道：“方总，确实是我带领大家……”
“撒谎！”方晚意冷笑，拿出手机，翻出自己在某个网站上收藏的插花作品，“你们自己搭配的，怎么会跟网上的这么相似，连花语文案都不会重新想一想？！”
手机“啪”得扔在茶几上，屏幕上赫然是一束鲜花网图，跟办公室里摆放的花束里其中一束几乎一模一样。
何顺当即面如土色，低下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吴媛媛也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何顺，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这个……”何顺从来没有觉得说话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他惶恐极了。
“也许只是巧合，方总，我一定好好调查，争取尽快给您一个答复。”他慌乱开口。
“下去吧。”方晚意摆了摆手，整个人身上弥漫出强大的气场，令人胆战心惊。
连吴媛媛都冲了出去，还不忘小心翼翼地关上门。
办公室里就只剩下方晚意跟林清如女士。
至此，林清如对方晚意的认知已经改变了一大半。
她甚至有些畏惧方晚意的气场。
“真是一个个，都不省心！”方晚意几乎忘了林清如还在她背后坐着，蹲下来，从花束堆里拿了三束出来。
她分别拆开这些花的包装纸，将其中几个颜色重新混合，而后进行组合，没一会儿功夫，两束风格迥然不同的鲜花就出来了。
“这还差不多。”方晚意拿出手机拍照，给周珒川发过去。
“看看我新扎的花束，待会儿给你送去。”她发了语音，声音一点儿也不冷冽，反倒是有丝丝甜味。
很快，周珒川给她回复，“不是应该我给你送花？”
方晚意顿时眉开眼笑，“不用不用，我们公司就是卖花的，何必要花钱买别人的。”
“你们这是在秀恩爱？”冷不丁的，角落里传来林清如的声音。
方晚意没有防备，吓了一跳，差点跳起来。
“你怎么在这儿，不对，你怎么还在这儿？”她惊愕失色地问。
林清如面无表情，“我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