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晚意转头看了一眼在她旁边，同样眉头紧蹙的周珒川，一时间竟不知道从何开口。
太反常了。
她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找到了！”这时，周放出现在门口，“夫人的人找到了二少爷，就在花园里。”
方晚意跟周珒川赶紧去了花园。
这个时候，周珒越跟林清如还在僵持，周珒越抱着一棵树不撒手，死活不愿意出去。
林清如跟陆羽灵站在他旁边，脸色格外难看。
“珒越，今天你可是主场，大家都是来看你的，你怎么能不出去见客人呢，这太失礼了。”林清如已经渐渐失去耐心，语气格外急躁。
方晚意听着很不是滋味儿，感觉这会儿周珒越状态很不好。
陆羽灵也温柔开口：“珒越，没事的，你顶多就去漏个面，让大家看看你长什么样子就行了，别怕啊。”
“不去，我不想去！”周珒越异常执拗，死活不愿撒手。
林清如顿时脸色一变，“那你是要怎样，今天客人都已经到了，好几百号人都在外面等着你，你难道要让我们一家人丢人现眼么？”
林清如脾气急躁，说话的时候一张脸变得格外黑沉，吓得周珒越更是不敢说话。
方晚意有些看不下去，“不如让珒川换上珒越的衣服，去跟大家敬个酒就行了，反正他们兄弟二人长得很像。”
其实方晚意自己也清楚这个计划存在漏洞，可现在周珒越这个样子，谁要是逼着他走到人面前去，指不定会闹出什么大问题。
可她话音刚落，林清如便冷言道：“不是我们周家的人，自然不把我们周家的脸面放在眼里，你这出的什么鬼主意，当那些人认不出珒川什么样子么？万一有人直接揭穿，到时候如何收场？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珒越这个样子，的确不适合出去。”周珒川挡在方晚意面前，正色道：“晚意说的不无道理，我也不是不可以。”
“你……”林清如更加气愤，脸色变得阴沉可怖，“周珒川，你瞧瞧你自己被这个女人迷惑成什么样子了，这种是非面前，你竟还是听信她的话，简直不可理喻。”
说完，便不再搭理周珒川跟方晚意，命人强行将周珒越从树上剥了下来，扯着他往宴会厅方向走去。
周珒越脸色极差，一个劲儿回头向方晚意他们求助。
那模样，简直惨极了。
方晚意于心不忍，却又无可奈何，“咱们也跟上吧，但愿不要出事。”
周珒川点了点头，握着方晚意的手，两人肩并肩一起出现在众目睽睽之下。
周珒越出现的一瞬间，所有人都惊呆了。
“妈呀，他们兄弟两个长得那么像，真不可思议，怪不得他们能一眼认出来。”
“该不会是整容的吧，不然这张脸也太像了，简直一模一样啊！”
“就是不知道这个二少爷有没有周先生那么厉害，周珒川可不是一般人啊。”
……
众人纷纷开口，你一言我一语，无数声音从各个方向传来，编织成一张巨形大网，将周珒越整个人都笼罩住。
他无所适从地站在人群里，任由林清如向别人介绍着他，林清如试图让他跟大家打招呼，可当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他的时候，他忽然头皮一炸。
想到了当初在地下格斗场，给别人打拳的时候，那些人也是用这种各色各样的目光盯着他看，还有的人喜欢他，就用那油腻肥厚的手抚摸他，偏偏他还不能躲，躲了就会换来一阵暴打。
目光与抚摸，都是他过往经历之中最令他窒息的一环。
本以为被救回来之后，他可以从此不再受到那种非人折磨，没想到这才过去没多久，这种可怕的经历再一次发生在他身上。
周珒越一直低着头，尽可能不去看那些人，不跟那些人对视。
因为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忍不住出拳揍他们一顿。
“珒越，珒越，大家都在看你呢。”林清如见周珒越不配合，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压低声音，“跟大家打个招呼，笑一下吧。”
“我不喜欢笑。”周珒越脸上的表情已经不受控制地冷了下来，这个样子让林清如格外没面子。
其他人看到这一幕，也不约而同有了别的揣测。
“这什么情况，这个小少爷看起来有点木讷，不太正常呀？会不会脑子有问题？”
“长得跟他哥哥一模一样，却连他哥哥一分一毫也比不上，这老天爷竟然是不公平的。”
“也不知道这个小少爷这么多年都经历了什么，怎么变得这样内向，简直上不得台面啊！”
……
这些话，他们单独是不敢在周家人面前说的，可现在大家都在窃窃私语，周家人又能怎么样？
林清如一张脸越来越难看，但旁边的陆羽灵笑着握住她的手，勉强给了她几分力量。
周珒越出现了几分钟便匆匆离去，只留给众人一片谈资。
他自己表面上没所谓，独自去了后花园，躲在假山里，托着下巴望着逼仄空间里头顶的湛蓝天空。
为什么非要拿他跟周珒川相提并论呢？
没人关心他这么多年过得什么日子，也没人在想，他是不是也有周珒川无法比得过的优点。
所有人都默认了，周珒川比他周珒越更加优秀，比他更能担当得起振兴周家的重任。
这种感觉活像一座大山，狠狠压抑在周珒越心口，令他呼吸也变得窒息。
要是那个人在就好了。
他最起码还有个可以倾诉的对象。
可惜，她已经死了。
“呦，这不是周家的二少爷么？怎么一个人躲在这里呀？”一阵嘲讽的男音从假山外传来，周珒越脸色一沉，却不动声色。
来人名叫陈凌飞，是陈琪的哥哥，陈家的继承人，今天他也是来参加认亲宴的，刚刚躲在人群里，好好看了周珒越一场笑话。
陈凌飞是圈子里有名的纨绔子弟，常常被陈家人提点教训，还被当做别家的反面教材。
可今天，他看到了周珒越。
竟然有人不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