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意，我给你找了个地方，很适合你开分店，我发给你。”
陈奕恒言简意赅，几句话说明意思，就发来一个短视频。
这个商铺同样是在一个大型商场里，也是消费水平中等偏上的那种。
人流量也很大，位于京市中心地带，日常不仅有许多周边顾客前来购物，还有前来旅游的国外旅客进行采购。
这个商铺面积不大，但也有足足三百平米，方晚意一眼就动心了，跟陈奕恒约定晚上下了班去看看。
兄弟妹三人晚上一起去看了那处商铺，那个地方位于西华路，距离方晚意第一家花店的位置并不远，路段繁华，人多热闹，的确很适合开店。
方晚意暂定了陈奕恒选的这家，也是因为这边于她而言没有压力。
她也怕万一在万鼎商城开了花店，圈子里那些人会将她喷个体无完肤。
夜里，方晚意回到家，细细想了很久，才鼓起勇气断了一盘水果敲开书房的门。
周珒川在电脑面前忙碌，穿着浅灰色家居服的他挺直脊背坐在沙发椅上，正蹙眉盯着屏幕上的股价曲线图，像是情绪不好。
“周先生，吃点水果吧。”方晚意心里酝酿着接下来的话，慢慢走到他跟前。
“坐下吧。”男人并没有回头，随口说了这么一句。
看样子有话要说。
方晚意便将水果放下，自己拉了一把椅子在他旁边坐下。
“我已经让周培给你重新招聘员工，并且联系装修公司进行装修，你要是有什么意见或者建议，直接跟周培说，他全权负责你新店开业的事，用不着跟他客气。”
周珒川随手用牙签扎了一块黄桃，放进嘴里。
暖黄色的灯光下，他整个人身上那种冷厉的寒气仿佛被吸收，再加上他吃水果这个动作，更有种说不出的接地气的感觉。
方晚意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觉得他跟从前那个高冷不尽人意的周珒川不一样了。
“这是我给你做的花店设计图。”他将电脑转过来，打开另外一个文档，一张俯视平面图赫然浮现两人眼前。
方晚意喉咙一哽，到嘴的话变得艰难，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到时候，这边做大门，大门可以做三面，方便顾客进店挑选或者参观，这里放个摆台，再放几个小桌……”
“周先生。”不等他把话说完，方晚意小声开口：“多谢您的帮忙，我很感谢，但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妥，我表哥，他给我另外选了一个地方，我觉得更合适一些。”
说都说了，那一定要拒绝到位，拒绝彻底，千万不要伤人第二次。
方晚意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只能用余光瞥见他那双遒劲的大手微微攥了起来，指关节上泛白，青色的血管变得清晰可见。
他这是生气了？
方晚意一颗心“咚咚”地跳着，紧张得很。
“为什么？”长久的沉默之后，他终于开了口，“你是拒绝我的帮忙，还是拒绝我？”
方晚意头皮一炸。
天呐，这说的什么话，这算什么问题，让她怎么回答？
她脑子里凌乱如麻，嘴巴好似被胶水胶住了，怎么也开不了口。
“说话！”他彻底怒了，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不耐。
“我真觉得不合适，那个地方太大了。”
“那就改小。”
“那也不行，那个商场太贵了，不适合我现在花店的价格定位，会拉低人家整个商场的档次。”
“那就抬高你的价格，降低其他店铺商品的价格。”
“更不行了，周先生，您是有地位有身份的人，怎么能为了我的一个小事做出这么荒唐的改变？”
“你的事不是小事，任何事都不是小事，何况你这么长时间，有主动找我帮过一次么？”
“我受不住，更要不起！我怕我将来还不了！”
随着方晚意这句话落下。
偌大的书房里一片寂静。
她自己也惊到了。
真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竟会有那么多不理智的想法。
“所以……”忽然，他慢慢转过头，目光阴冷地看着她，“你不愿意接受我的好意，遇事不找我，也不让我接近你的生活，只是为了跟我划清界限，好在几年之后可以潇洒利落的离开？”
可不就是这样么？
好家伙，现在人人都变成她肚子里的蛔虫了么，怎么一个个都将她看的这么透彻？
可是，她明明就是这样想的，这些心思被人翻出来，赤裸裸放在明面上的时候，她却觉得格外难堪。
好像她的龌龊心肠被人揭露，等待她的是无数人的谩骂嘲讽。
“说话！”他直勾勾盯着她，目光如炬。
方晚意吓得瑟缩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
她喉咙微痛，说不出的难熬。
“我，我……”
“方晚意，你真的只是把我当做一个工具人，一个你明面上的丈夫，就只是这样？”周珒川忽然抓住她的肩膀，双手几乎扣着她，迫使她注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他在质问，也在指责。
他不明白她的行为是为了什么，就好像当初方晚意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一直不肯相信她，不肯将她当做自己人。
如今，形势好像逆转。
“那不然呢？”
方晚意牙一咬心一横。
想着与其整天战战兢兢的跟他疏远关系保持距离，倒不如趁此机会跟他说清楚说明白，彻底绝了双方的心思。
周珒川脸色一变，一抹愕然划过眼底，他仍旧紧盯着方晚意的眼睛，试图从她眼里看出撒谎的痕迹。
可她坦坦荡荡，光明磊落。
她敢于迎上他的目光，接受他的审视。
“周先生，从一开始，你就明确地告诉过我，我们不可能，我们之间有着云泥之别。
你也只是互相利用的甲乙方关系，你每个月给五十万，我帮你扮演好妻子的角色。
我一直觉得，我们该保持本心，做好自己该做的，而不是逾越雷池，看着自己做错事而不改正。”
她的声音并不高，却足以让他听个清楚。
周珒川沉默半晌，眼底的寒意已然达到巅峰。
沉默，沉默，可怕的沉默。
这样的寂静，实在令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