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明辉低着头一言不发,紧抿的唇似乎被人用胶水粘住。
“当初究竟怎么回事?!”方晚意急得眼泪都出来了,她上前两步,声音急促地问:
“孙叔叔,我叫你一声叔叔,这声叔叔我从会认字会说话的时候就叫了,你跟我爸爸作为朋友将近二十年,他无数次在我面前提起你,告诉我你是一个很好的人。
让我遇到事情可以去向你求助,可是为什么,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
自从嫁进周家,她步步小心谨慎,从来没有行差踏错过半步,也从来没有对任何人暴露过自己的情绪。
可此时此刻,她实在忍不住了。
“晚意,你不要激动。”周老夫人轻轻叹了口气,担忧地看着她。
方晚意勉强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但目光仍旧在这个人身上停留。
这时,周放走了过来,从后腰掏出一把匕首,二话不说抵上孙明辉的脖子。
孙明辉已经年过五旬,这几年像是保养得不错,看起来也就四十多岁,但即便再勇敢的人,生命安全受到威胁的时候,也会绷不住冷汗涔涔。
“我给你三秒钟时间考虑,要么坦白从宽,要么我送你上天。”周放声音冷沉可怕,有种说不出的压迫感。
“三!”他当即开始倒数。
孙明辉脸都白了,下意识看了一眼方晚意,后者此时眼底只有焦急,仅剩的一点儿温情早已经在他的冷漠态度中消失殆尽。
“二!”周放的声音像冰冷的机械音,没有一丝温度。
孙明辉肩膀抖了起来,身子也筛糠似的,一张脸煞白。
“少夫人,既然他不愿开口。我们就去找他妻儿老小问问。”周放幽幽开口。
这一下,孙明辉彻底绷不住,“我说,我说!”
偌大的客厅里,空气变得稀薄。
“是,是有人逼我那么做的。”孙明辉言简意赅,同时又相当艰难地说出了事实真相。
“是谁?!”方晚意脸上的月色褪了个干净,“说!”
孙明辉却拨浪鼓似的摇头,“我不知道,不知道,当时那人绑了我女儿,给了我一瓶致幻剂,让我下到你父亲饭菜里……”
他这么大一个男人,竟然低下头哭了起来,眼泪汹涌,狼狈不堪。
方晚意心里绷紧的弦在这一瞬间断裂。
原来,原来真的不是意外,真的有人暗中搞鬼,要她父亲的命。
可是,他们一家究竟得罪了谁?
“孙叔叔,你可愿意替我作证,能不能帮帮我,帮帮我爸爸好不好?”方晚意上前抓住孙明辉的手,眼里满是希望。
孙明辉却大惊失色,坚定地摇了摇头:
“我不能那么做,自从你父亲入狱之后,我便因为极度愧疚带着一家老小去了国外,本以为这样就能恢复平静生活,没想到却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收到恐吓信,信中人告诉我,让我最好不要再插手你们的事,否则一定会故技重施。
我也曾不止一次地想找人把我老婆孩子保护起来,可是有一次,我女儿在学校被人剃了半边头发,还有一次,我老婆开车去买菜,莫名其妙的被人用红外线对上。
随后就有人告诉我,让我安分一点,不要轻举妄动。”
孙明辉眼泪鼻涕一起流了下来,看起来一点儿不像那个事业有成的企业家,完全变成了被恐惧折磨到疯的可怜人。
这个时候,方晚意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孙明辉抹了一把眼泪,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她,声音艰涩:
“晚意,晚意……叔叔对不起你,对不起你们一家,可是我也没有办法,你,你就不要再执着于过去了,好好陪着你妈妈过完下半辈子好不好?”
“不可能!”方晚意冷冷一笑,整个人身上迸发出强烈的杀气,“我非得要看看是谁要害死我们不可!”
这件事对方晚意造成了极大打击。
她突然间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太单纯太天真了,也许从前父母亲就已经面临极大危险困境,可她分毫不知。
深夜,方晚意在落地窗前喝酒。
周珒川今天不晚上在,这一地的酒都是方晚意偷偷从他的酒柜里拿的。
他有十几个大大的酒柜,上面陈列着各种各样的世界名酒,光是进去那间屋子,人都会醉倒。
方晚意没有酒杯,没有下酒菜,只有半边天际的清冷月色,以及满腹心事的自己。
“对影成三人啊,哈哈。”方晚意举起酒瓶子,轻轻碰了碰地上自己的影子,轻轻笑了一下,有点傻,又有无法言说的悲哀难过。
眼泪止不住地流。
糊住了鼻子,令她渐渐打喷嚏,看起来更惨。
“你什么时候改行当小偷了!”忽然,男人冰冷的声音从身后响了起来,活像一把大手扼住她的咽喉。
方晚意猛然一僵,酒劲儿散了大半,但她不敢随意动弹。
她大脑飞速运转,这个时候只有装傻充愣才有可能逃过一劫吧?
“你,你怎么才回来啊?”她转过头,静静地看着他,目光却无法聚焦一般迷离。
“我?”周珒川淡笑,“别装了,你没醉,顶多只是微醺。”
方晚意:“……”??
这男人难不成长了一双火眼金睛,这么会看不要命了?!
“周先生好眼力。”方晚意悻悻地放下酒瓶子,有些不好意思地飞快地瞥了他一眼,才小心翼翼的说:
“心情不太好,喝了您几瓶酒,我挣了钱就还您。”
此时她才意识到自己痛苦之下去酒柜拿酒的行为多么不应该。
她哪怕是馋死,也不应该喝这位大神的酒啊。
“一瓶三十万,你数数。”周珒川今天似乎情绪不错,竟然挑眉看了她一眼。
好家伙,晴天霹雳么这不是?
方晚意大致看了一眼地面,起码有八九瓶,这一瓶酒也就一两百毫升,哪有这么贵啊?怎么不去抢啊。
她忽然有些生气,也许酒精起了点作用,她闷闷道:“周先生说什么就是什么吗?我怎么不知道你是不是在诓骗我。”
周珒川自然不屑诓骗她一个女人,她只是被烈酒激起了反骨。